对很多泡夜店的人来说，他们生活中唯一的 code 就是 dress code。但最近出现了一种舞曲亚文化（或者说是一种音乐风格），而且跟 code 息息相关：这种文化叫 "Algorave"（译成中文叫 “算法锐舞”）—— 简单来说，就是人们聚在夜店里，观看 IT 狂人们通过现场编码，即兴制作电子舞曲。

巴塞罗纳的 Algorave 现场

我能想像，你现在肯定在电脑前嘲笑 Algorave，但它的的确确作为一个音乐类型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听说这玩意之后，觉得有必要去亲眼见识一下再做判断。

“Algorave 之夜” 的发起人把他们的键盘派对带到了世界各地。今夜，他们来到了英国谢菲尔德，这个以先锋电子乐闻名的城市。

演出正式开始之前，我和 Algorave 创始人之一 Alex Mclean 聊了聊这项运动的起源。Alex 以 “Yaxu” 的艺名演出，同时还是三人计算机音乐乐队 Slub 的成员之一。“以前没有现场编程这种概念，” Alex告诉我。“这是我们的首创，” Slub 的另一个成员 Nick Collins 补充到，他以 “Sick Lincoln” 为艺名进行演出。

“我做的是现场编程。近十年来，我一直在即兴创作能让人跳舞的音乐。这是我的目标，” Alex告诉我。这十年来，Alex 和 Nick 一直在用编写代码来创作音乐，但直到最近几年，他们才想到把这种形式引入了夜店。“有一次，我和 Nick 去诺丁汉演出，在路上收听了一个叫做 Rogue FM 的海盗电台，” Alex说到。“当时的主播是 DJ Jigsaw，节目里放的全是 happy hardcore。结果我们当晚的演出就受到了这种风格的影响。也就是在那一晚，Algorave 诞生了。”

用他们的话说，Algorave 就是 “rave 中的前卫音效＋运算生成的充满未来感的节奏和拍子”。Alex 还用简单的语言给我解释了一下现场编码的作用：“有点像是织毛衣，就是用一种简单的手法来完成各种花样，就像在完成你自己的音乐语言。”

这就是 Algorave —— 你应该很少有机会能 “看到” 音乐吧？

“在敲代码的同时，电脑会按照你设计的模式运算，所以编写模式就是音乐的创作过程。但是，编写一个模式不代表你完成了整首歌曲：一个模式对应着一个循环，想让音乐有所变化就先要改写这个循环。这是有规律可循的。其实我做的音乐，算是最简单的一种。还有一些表演者会将描述图像与算法结合起来创作现场音乐。我目前还停留在模式的阶段，而其他人已经上升到样本的高度了。”

说白了，这些 Algorave 爱好者的目标就是把现场编程变成一种体验，使其升华为一门艺术。

在我去的 Algrave 现场，去参加的人都是一律的 “眼镜＋登山靴＋双肩背” 这种标准的学生打扮。他们聊的话题也都是技术方面的。这种夜场的氛围和谐无比，根本用不着雇保镖。舞池里的人也是规规矩矩，保证没有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

Alex，又名 Yaxu

Alex 是最先上台表演的艺人。他脱了鞋，盘着腿坐在地上，把键盘放在大腿上，双眼紧盯着面前慢慢写满代码的巨大投影屏。他的手指轻快的在键盘上滑过，和钢琴神童如出一辙。观众的眼珠也都跟着屏幕上的代码迅速移动。Yaxu 神奇地将一串串数字和数位转化成了拟人声、贝斯和 techno。观众们开始点头赞许，脸上浮现了笑容。这倒未必是因为音乐，而是惊叹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一串串代码。有些表演者则更注重于视觉效果。他们将代码隐藏在了图像之后，希望观众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输出的音乐上，而不是自己的编码过程。

Curious Machine 就是后者的代表，他们的编码过程就被掩盖在一些图像之后。而来自英国利兹的 Section_9 敲代码的速度简直是惊为天人 —— 快得连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学生们都对着屏幕指指点点，试图解析上面的代码。

这个活动存在的意义绝不是为了找乐子，起码今晚不是。场子里稀稀疏疏的站着一些观众。大家都清醒的很，干净得很，赞许也都是出自真心实意。我记得有人开玩笑地喊了一嗓子 “实在是太躁了！谁带了镇定剂？” 这是本晚最最出格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Algorave 的代码都是在现场编写的，这就意味着它们非常不稳定。“代码会变得十分复杂，虽然我可以修改它们，但我却无法预知修改后的结果。所以每次都是一种新的尝试。” Alex 说道。在 Section_9 表演期间，大屏幕上显示的代码突然变红了 —— 这意味着某个声音、循环和节奏的消失。最终声音逐行崩溃了，一点声音都不出了。

“崩溃了，” 他对观众说道。但几秒钟之后，他又开始继续编码，节奏又复活了。在我这个半瓶子醋看来，大屏幕上一直显示存在着严重故障。即便是出自同一个艺人之手的音乐，它们之间差别也十分巨大。音乐有时是支离破碎、繁冗拖沓，有时则是千变万化、引人入胜。

Luuma，用图像遮盖代码

有人说 Algorave 集黑客哲学、极客文化和夜店文化于一身。但从我今晚的体验来看，黑客哲学和极客文化很浓郁，但却没有一丝夜店的味道：当然，有那么一刻，一小撮人从静止不动的观众里脱颖而出，但还是挺弱的。

其实写不写代码和音乐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抛去现场编码，估计会有很多人去捧 Luuma 这种艺人的场子。目前来看，Algorave 还没有成功将编码这种宅到极致的活动和夜店文化的狂放不羁匹配起来。不过，现今这种组合已经让 Alex 心满意足了。在他看来，编码才是 Algorave 的精髓，而赞同他这种观点的人也不在少数。